长梦-请不要日合集谢谢

*《逢场作戏》番外，这次是彻底完结了。
*打人不打脸。这个走向的后续是早就决定的，如果写就会变成这样，所以期待甜饼的各位dbq

*角色死亡警告

伊武觉得自己多半是见了鬼。
深夜他被楼下轰鸣的发动机响吵醒，愤怒地打开窗户准备骂人，却在看见下面那个血红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后瞬间凝固在原地，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楼下的人丝毫没有扰民的自觉，看见伊武后对他咧嘴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哟，好久不见。”
去你妈的好久不见。伊武想抓着什么东西扔下去，摸索半天手边也只有柔软的枕头，于是果断放弃。
“你不是死了吗？”他冷静地开口，而对方听见后更是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几乎要在车前盖上打滚。
“我知道你盼着我死。”他重新盘腿在车上坐好，“老天对你不错，我确实死了。”
伊武对他的玩笑话不屑一顾，但日向却没再开口，他只是带着惯常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伊武，直到伊武发现他身后并没有路灯映照出的影子。
原来还真是见鬼了。
“那就请你快点投胎重新做人。”伊武想关上窗户，手指却在不听话地颤抖，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不用那么害怕，我呆不了多久。”日向看穿他的慌乱，从车上站起来。他的脸皮开始一片片剥落，露出里面破碎的白骨，伊武像着了魔般被吸住视线，盯着他一点点粉碎在空气中，直到什么也不剩。
日向死了。还是挫骨扬灰的那种死法。
伊武从床上蹦起来，感觉心脏要从喉咙跳到地上。他瞪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外面很安静，似乎连蚊子都睡着了。
他打开窗户，楼下的路灯安静地照亮面前的地面，偶尔有一两只飞蛾扑在上面，很快又离开。
没有车，也没有人。
伊武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距离日向消失整整一年后的今天梦见他。刚开始他一直睡得不好，本以为会频繁地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情，可梦里总像罩了一层厚厚的棉布，谁的身影都看不见。
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了日向，可刚才的梦把他的幻想击得粉碎。
他连日向眼角的泪痣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你让我走的，那就没有理由再回来纠缠我。
他重新躺在床上，像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立刻把他拉回梦境。
日向的车还在楼下停着，他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那件法披落在车头。
即使大脑在拼命阻止，伊武的脚步还是忍不住向楼下走去。他拿起那件法披，皮质的触感瞬间唤醒他第一次捏住这件衣服的记忆。他把衣服重重扔回车上，过了一会又鬼使神差拿起来。
有风吹起他的头发，带来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气息，但很快也消散了去。伊武拿着那件衣服回到家里，把它丢在卧室地板上后一头栽进被窝一觉睡到天亮。
阳光打在眼皮上透出橘黄色的光芒，伊武缓缓睁开眼睛，对着拉开的窗帘愣了会神。他每晚都记得关窗帘的，因为睡眠不好所以被阳光唤醒的感觉总是让人不太愉快。
昨晚他似乎做了个梦，具体梦见什么却想不起来。重新闭上眼睛也难以再次入睡，不一会闹钟响起，他百般不情愿地坐起身，接着就如被雷劈了般愣在当场。
地上躺着一件红色的衣服，背面印着大大的白字，是伊武死也不会忘记的几个字：达磨一家。
关于昨晚的一切瞬间涌入脑海，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但日向随风消散的画面还是烙印在眼底，像卡住的胶片机，循环在面前播放。
终于伊武还是冲进卫生间吐了，空空如也的胃里除了胃液什么都没有，他听见花梨的声音：“爸爸？”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阴魂不散？伊武快速清理了一下打开门，对花梨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花梨张开手让他抱：“爸爸我昨晚做了个梦。”
“什么梦？”
“有人开着车在楼下，把我吵醒了，可是我起来看的时候下面没有人，只有那辆车。”
闻言伊武如坠冰窟，他现在搞不懂昨晚看见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而日向消散的画面如此清晰，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突然进入了非日常的世界里。
“只是个梦，不用太在意了。”
“嗯，不过好像特别真实，我还以为是加藤叔叔来了。”
“你想他了吗？”
“嗯，他每次都会带糖给我吃。”
伊武抱紧花梨不再去想房间里的那件衣服，决定晚上去找五十铃。
五十铃听了他的话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和日向之间有什么纠葛，不过据我所知他在一年前就死了。”
伊武想起日向说的话，不想承认自己内心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只是日向玩的一次把戏，他可能在第二天就会出现在伊武面前，那到时候一定不再手下留情要狠狠把他揍个半死才能解气。
看着伊武阴晴不定的表情五十铃叹口气：“我去帮你调查一下吧。”
但结果并不乐观，五十铃找了很多门路，得到的统一口径都是日向在一次混战中被子弹击中心脏当场身亡。
“当时很多人在，听见枪响的时候下意识躲开，就看见日向一个人站在那里，胸口全是血。”一个曾经参加过那场战斗的人说，“他应该是瞬间就断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倒下，等最后大家凑过去才发现他没了呼吸。”那人想起什么一样比划着，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他眼睛瞪得那么大，我跟了他那么久从来没见过那种表情，怎么说呢，好像有点惊讶，又有点不甘心吧。”
五十铃把调查过程都录成了视频，伊武看得出他们的表情不是撒谎。
“后来呢？他的尸体在哪里？”
“当时混乱一片，等战斗结束后他已经不见了。”
“难道不是装死趁机跑了？”
“不会的，我们了解他。而且当时我扶了一把他的身体，血马上就喷了一手。加藤和饕餮兄弟都没死，我想很大可能是他们把日向的尸体带走了。”
视频到此为止，这个人的描述算是最清晰的，毕竟人在那种场合下很少再有精力去关注更多的事情。
“你问到加藤和饕餮兄弟的下落了吗？”
“我派人在附近打听过，日向刚死那段时间有人见过一个红头发的人在达磨本部附近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伊武记下本部地址后立刻动身赶了过去，那里比他之前去过的据点还要大好几倍，看得出曾经有过的繁华，虽然现在早已破落不堪。
他沿着狭窄的小路缓步前进，路边散落着骰子和女人花哨的头饰，走到尽头处，那里有个高高的台子，应该就是属于日向的位子。
然而现在有个刺眼的东西在那里，那是一个巨大的木质十字架，上面刻着字，看得出雕刻的人很用心，虽然手法粗糙，却也尽心尽力做到完美。
伊武走上去，手指缓缓划过那深刻的凹痕，几个字在眼前逐渐拼凑完整：日向纪久。
旁边挂着一个烟斗，因为风吹日晒了太久积了一层灰，伊武拿下来擦掉灰尘，脆弱的烟嘴发出噼啪的细响，一道细微的裂痕逐渐延伸开来。
加藤大概是来埋葬日向的吧。
站在日向的墓前，伊武突然有了实感。日向是真的死了。
但他无法解释昨晚的一切，包括那件衣服，以及自己看到的到底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
他把烟斗抓在手里离开，他要马上回家确认那件衣服是不是还在。如果它消失了，那就说明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可是那抹红色进入视线时伊武就知道这不是假的。
这次他拿起衣服仔细观察，原来法披背后靠左的地方有一个洞，周围有烧灼过的痕迹，那就符合之前听到的，日向是被子弹击中心脏死亡的说法。
但这仍然无法解释衣服的来历和他看见的情景，现实与虚幻混杂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却绞尽脑汁也无法回忆起。
他只知道和日向有关。
衣服被他收进了衣橱，每天早上打开门看见它挂在那里耀眼地彰显存在感时，就感觉那是日向在望着他。
明明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不是吗？为什么你在死后却还要继续侵入我的生活？
他站在衣橱前拼命回想那晚的场景。缺少的那点记忆让他心里空落落的，总想抓着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日向只出现过那一次，伊武每晚入睡前都抱着隐隐的期待，希望能再次见到他，然而每天早上都只能看着阳光满心失望。
五十铃又来了电话，没绕弯子他直奔主题：“虽然你说够了但是我觉得不放心还是派人仔细调查了一下，你梦见日向那天，是他的周年祭日。”
伊武说不出话，只能沉默地听着。
“我打听到有人也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因病死去很久的妻子突然出现，却留下了实体的东西。那个人有梦游的症状，所以他以为是自己无意识找出来的，也就没在意。但你的情况不一样，你不可能知道日向的衣服在哪里。”
“后来打听到他妻子生前曾经找过一个有特殊法术的人，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在死后也能存在于世上一段时间，但期限最长只有一年，不管未了的心愿是不是达成，到了那天也一定会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的意思是？”
“没错，这样的人不能再转世了。”
伊武的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拿起面前的法披，五十铃的声音隐隐传来，但好像越来越远：“我听说日向也去找过那个人……”
伊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深夜，日向对着他笑，好像那是第一次见到他那种发自真心的笑容。他的脸面白净整洁，就像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在楼下等待心爱的人出现。
伊武想起来了，他终于拼凑起遗失的那块记忆碎片，心落在地上，却一路向下，沉重地裹入冰冷的地底。
日向在消失前对他说了一句话，因为身体已经破碎所以几乎无法被听见，但伊武还是看懂了。
日向说：“不要忘了我。”
电话被丢在一边，伊武蹲在地上抱着那件衣服，有水渍渐渐晕染开，鲜红变成暗红，就像当初喷溅上的日向的血，无声地绽放在黑夜。

END